一九三六年七月上旬,会师后的红二方面军和红四方面军进入了人迹罕至、禽兽难觅的茫无边际的松潘草地。
草地上阴晴不定,雨雪难测;污泥浊水,彳亍难行。如此的环境中,人们很容易生病。有些红军勇士,突破了敌人的枪林弹雨,却不幸病逝于草地。
一天,红二方面军总指挥贺龙的警卫员唐云清发现,行军途中的贺老总脸色异常,步履也不像往日那般雄健、有力。
唐云清怀疑贺老总病了,就打算让卫生员给他看看。贺老总笑了笑,不以为然地对唐云清说:“没什么,就是有点感冒,不要大惊小怪的!”
过了一段时间,贺老总的“感冒”越来越重了,重到突然昏了过去。唐云清急了,赶紧找来卫生员,力所能及地为贺老总开了点药。
其实,贺老总的主要病因很明了。外在环境的恶劣,加之长时间的肚腹之中缺吃少喝,导致日夜操劳的他病倒了。
怎么办?得赶快想法给贺老总搞点有营养的东西吃,让他补补身体。可是,去哪儿搞呢?
就在唐云清着急上火、手足无措之际,兄弟部队送来了一些炒面和牛肉干。
唐云清听说后,高兴地喊道:“太好了,这可真是及时雨啊!”
不过,这些慰问品,只能按照贺老总一贯的要求,平均分发给每名战士。这一规定,是谁也不敢改变的。
故而,贺老总也和大家一样,分到了半两左右的牛肉干和炒面。就这点东西,即使当药吃也不算多,何况当补品用!
无奈之下,唐云清只得硬着头皮,擅自向后勤部门说明情况,多要了一份。然后,他把自己的一份与贺老总的“两份”,合在一起,煮了给贺老总吃。
吃了药,又经过休息,精神头已然好多的的贺老总见了这香喷喷的“牛肉面”,不由得皱着眉头问唐云清:“嗯,这东西是哪里来的?”
唐云清见贺老总起疑,就把兄弟部队赠送了些牛肉干、炒面一事,向他作了汇报。
贺老总听了,先是笑着感谢兄弟部队的馈赠。接着,他又问唐云清:兄弟部队给的慰问品是不是平均分配给战士们了,自己所得的是不是跟大家的一样多。
唐云清不敢全说实话,关于牛肉干、炒面的分配是否“一样多”的问题,他强咬后糟牙,违心地以“都一样多”回复贺老总。
如果实话实说,贺老总是绝对不会“多吃多占”的,而且有可能一点也不吃。那样,他的身体便难以尽快康复。
得知牛肉干、炒面已经平均分发下去,且自己的跟战士们的都一样多后,饥肠辘辘的贺老总才放心地吃起来。
刚吃了一口,贺老总又停下,严肃地对唐云清说:“如果你欺骗了我,就要给你处分!”
“放心,我说的都是实话,军中无戏言!”唐云清拍着胸脯回道。
“哄”着贺老总吃完了牛肉面,唐云清不觉有些后怕。因为,贺老总向来是严格按照原则、军纪办事的。如果东窗事发,贺老总知道自己受了骗而生气、发火,那该咋办?
思来想去,苦无良策的唐云清便去找聪明伶俐的同事小龚讨个主意。
小龚了解了情况,思索片刻后,猛地一拍大腿:“有办法了!”
接着,小龚对唐云清说:“你可知道,向来说一不二的贺老总最信奉毛主席。
早在湘鄂西的时候,他就经常说,他在中国闯荡了二、三十年后才认识到,真正能够救国救民的人只能是井冈山的毛委员,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要按着毛委员说的去做。”
唐云清一听,立即附和道:“对!他在桑植说过,在桃源说过,在咸丰大沙沟也说过类似的话!”
这时,小龚紧贴着唐云清的耳根,神秘地对他说:“到时候,你就用毛主席的话去说服贺老总。”接着,小龚给了唐云清一本油印小册子:“理论根据就在书中!”
如此一来,原本忐忑不安的唐云清心里有底了。
时隔两天后,病体康复的贺老总知晓了牛肉面的真相,并立即把唐云清找去,虎着脸对他说:“小唐,你说了谎,违反了纪律!”
唐云清胸脯一挺,理直气壮地回说“没有”,并坦然承认贺老总吃的牛肉干、炒面确实比别人的多一些。
贺老总见唐云清如此架势,甚是不解:“小鬼,你怎么既否认自己犯了纪律,又承认多给了我牛肉干、炒面吃呢?”
没等唐云清张口,贺老总继续说道:“不管怎么说,你没有如实向我汇报有关情况,骗我多吃了牛肉干、炒面,那就是不对!你说说,你应该受到什么处分?”
一直保持立正姿势的唐云清脆声回道:“报告总指挥,我不应该受到什么处分。”贺老总听了一愣,随之问他为什么。
唐云清看了看诧异不解的贺老总,慢条斯理地说道:“我是按照当年的毛委员,也就是今天的毛主席的话做的。要听毛主席的话,这也是您经常讲的。过去,您在湘鄂西等地讲过,踏上长征路后您也多次讲过。
毛主席在’古田会议的决议’中说,绝对平均主义是错误的。我认为,您跟我们普通战士是应该平等,但不是绝对平均!更不用说对您这样一个病号……”
说着,唐云清把小龚给他的那本油印小册子递给了贺老总,并说道:“老总,这是毛主席写的’古田会议的决议’,是您亲自发给我们学习用的。”
唐云清连珠炮式的一串话语,以及用毛主席的书为自己做证的行为,把本来非常严肃的贺老总逗笑了。
他走到唐云清面前,轻轻地拍了唐云清的腮帮一下,笑眯眯地说:“你个小鬼头,想用毛主席的话堵我的嘴巴,是不是?”
说罢,贺老总收住笑容,话锋一转,对唐云清说:“搞特殊化,也是毛主席反对的,懂吗?你,下不为例!”
唐云清闻听贺老总如此说,一蹦老高,兴奋地大声应道:“是,总指挥同志!”接着,转身跑出了贺老总的居所。
贺老总望着唐云清那纯真、欢快的样子,摸着嘴上浓密的胡须,笑了……
主要参考文献:《贺龙传奇》、《贺龙用兵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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